剛開始教書時,為了跟其他「老師」區隔。走在路上,學生叫「仙女」,我才會回頭。從小到大遇過的「老師」框架了我:見縫插針罵學生,跟酸民沒兩樣;上課無趣想睡覺,不思改進反而辱罵學生;在意成績,獨厚成績優異的學生,功利主義掛帥。現在愛怎麼稱呼就怎麼叫,當事人覺得自在,我都會回應。那是因為我意識到,我確實有著強大的「老師」體質,只要對學生或學員好的事情,我願意多思考怎麼樣幫助大家,成就他們。
然而,就是這種「老師」體質讓我在上TED前,甘願練習上百次,在情緒快潰堤時緩緩的說話,用肢體語言讓觀眾印象深刻。TED將這段演說下了〈一堂由老師以身作則的生命教育〉的標題,我覺得很適合。那也是我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說女兒的故事,當時為了讓故事簡單化,只講了雙胞胎妹妹安安,她還有姊姊平平呢。
有句經典的廣告台詞是這麼說的,「我們都是當了父母以後,才開始學習怎麼當父母的」。身為身心障礙者的母親挫折感相當沉重,常常有難以言喻的無力感,對未來的驚恐和擔憂。引以為傲的是,我對於教學的大量投入,幫助無動力學生找到學習的動機與興趣,我發現對待女兒也需要如此。幫助身心障礙學生融入班級需要時間,我對於女兒也學著放慢腳步,慢慢來。
我的人生因為學生,因為孩子,有了色彩。
最近,我常想起我爸對我妹說過的話。「什麼事都還沒做,就怕困難,就想放棄,這樣是不行的。」我妹頭腦比我好許多,鬼靈精怪,很有想法,意見很多,不好搞定。我爸很少跟我說這樣的話。我從小功課就不好,一天到晚被作業追趕。哪有餘力「想要」做什麼,畫地自限,想都不敢想。
一直到我當了老師,別人眼中的不可能成了大有可為。
我明明知道分組能夠活絡課堂,找不到方法,我沒有放棄。
我明明知道操作互動秩序很亂,大動肝火時,我沒有放棄。
我明明知道口語表達考試不考,吃力不討好,我沒有放棄。
我明明知道自辦講座耗費心力,人情債難還,我沒有放棄。
我明明知道弱勢必然會被霸凌,束手無策時,我沒有放棄。
我明明知道活動再好無關分數,挑燈夜戰時,我沒有放棄。
一直到我當了母親,別人眼中的不可能化為奇蹟降臨。
我明明知道腦性麻痺終生不癒,四處復健時,我沒有放棄。
我明明知道奶瓶較鼻胃管慢速,焦頭爛額時,我沒有放棄。
我明明知道同理對待非常困難,低聲下氣時,我沒有放棄。
我明明知道臺灣復健馬場難尋,求助無門時,我沒有放棄。
我明明知道站上TED需要勇氣,反覆練習時,我沒有放棄。
我明明知道疾言厲色痛陳體制,孤掌難鳴時,我沒有放棄。
我從小就是魯蛇,輸慘了,也輸怕了,在一次次的傷痕中面對失敗的落寞,不逃避,不文飾。舔舐傷口告訴自己,過程比結果重要。
我當了十八年導師,帶過二千名學生,教過的特教學生兩隻手就數完了,而我卻因為凱安上了TED。教育的價值來自於對少數的關注,社會的良善來自於對少數的投入,這是我執教以來不變的信念。你呢?你的信念是什麼?
這本書獻給跟我一樣在職場受挫的人,家庭陷入低潮的人,不要輕言放棄,捲土重來,再試一次。有底氣,堅持到底,你會成為自己的偶像的。
文章授權:商周出版《不怕輸,就怕放棄 / 余懷瑾(仙女老師) 著 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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